大衛柯能堡導演回來了，在他的《寂寞星圖》之後睽違 8 年，他帶著《未來犯罪》回來了。這部電影讓人感受到一種更悠久的回歸：自從 1999 年的《X 接觸：來自異世界》(eXistenZ) 之後，他終於再度製作了一部肉體變異 (Body Horror) 電影。這次回歸，大師更深入了一點：不只是皮相的變異，《未來犯罪》深入我們的器官之間，探索體內的血肉之美。這不是所有觀眾都喜聞樂見的內容，而《未來犯罪》確實驚世駭俗……但是，它真能撼動觀眾們的深層病態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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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犯罪》電影預告
《未來犯罪》劇情故事介紹
一種名為「加速進化症候群」的疾病在世間蔓延，當紅表演藝術家薩爾唐瑟（維果莫天森 飾）樂於擁抱這種疾病，他的身體中長出了各種意想不到的新器官，他和搭檔凱普莉絲（蕾雅瑟杜 飾）將移除這些器官當作表演時的噱頭，因此讓政府單位盯上他……
＊以下圖文涉及些微獵奇表現及劇情發展，請斟酌往下閱讀
大衛柯能堡一向樂於挖掘人類社會裡的肉體變異、變態性愛、難解難分的糾纏關係，就這點來說，《未來犯罪》確實有所不同：過去柯能堡電影裡的這些奇詭議題，都潛伏在社會的各種光鮮亮麗皮相之下、或是隱藏在社會底層的黑暗角落裡。《未來犯罪》不一樣，它描述了一個已然變態的未來社會──身體會自動長出各種器官的薩爾，甚至還不是最奇怪的存在。在這個未來裡，所有人都感受不到痛楚，僅有少數新生兒，能「有幸」體會這種人類懼怕的感官體驗。
當不正常變成了正常，所謂的日常，當然也得變得非日常。痛苦帶來的恐懼與快感，也隨著痛苦消失而遠去。進行手術變成稀鬆平常的小事，切割肉體反倒不成為一種犯罪，而是一種感官上的刺激，促使這些未來人將其視為性愛的進化型。現在快感來自於薩爾與凱普莉絲這樣的行動藝術家，他們在公眾面前進行一場血淋淋的切割器官手術，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場公開又隱密的做愛過程；而對圍觀的群眾而言，他們透過眼珠也各自進行了心靈上的性愛。性與暴力常常被連結在一起，但在《未來犯罪》裡，性與暴力必須合而為一。
久違的大銀幕肉體變異恐怖秀
如果說到肉體變異，也許有觀眾會聯想，《未來犯罪》其實是柯能堡《變蠅人》或是《X 接觸：來自異世界》的致敬之作。事實上不太一樣，《未來犯罪》更雷同於柯能堡 1996 年的《超速性追緝》。在《超速性追緝》裡厭倦正常性愛的社會精英，意外接觸了一群對斷肢著迷的異常性慾者。他們崇拜斷肢的破碎美感，追求高速駕車撞擊後所激發的慾望。《未來犯罪》一樣有這樣的異端崇拜，只是這次異端已經成為了新型社會潮流，街角隨處可見互相割傷彼此藉以求歡的男女。
如果你是一位忠實的肉體變異迷，《未來犯罪》應該不會讓你失望。既然體內不斷增長的器官與痛覺喪失成為了劇情主題，那麼大量的器官鏡頭、手術畫面、乃至於透過互相傷害以發洩慾望的「新型性愛」，在電影裡變成稀鬆平常的存在。幾乎每一個切開人體的畫面，都是以特寫方式處理，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粉紅色的器官，在被切除後拿出人體。也許有些觀眾，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就有點不適。但柯能堡並不是濃墨重彩的導演，他的視角是冷冽疏離的，你甚至不會看到太多番茄醬滿溢而出。
加諸在精神上的暴力苦痛
這些《未來犯罪》直視血肉的畫面確實暴力，但更多的暴力體現在精神層面上。一個沒有痛的世界聽起來很完美，但失去原始本能之一的人類，卻無可避免地將世界變得歪斜。一個無限增殖器官的男人，聽起來像某部超級英雄電影的設定。事實上《未來犯罪》確實是大衛柯能堡的《X 戰警》，只是比起讓變種人展示他們多采多姿的超能力，柯能堡更關心的是變種人在面對自己特異天性時，性格與價值觀扭曲的必然性。當全世界人類都不怕痛，這意味著是人類的進化或是退化？而我們是否應該擁抱這種變化，或是視其為有罪的墮落？
柯能堡不會給你答案，他始終對這些鏡頭前的異人不做任何批判，只是靜靜地凝視他們的瘋狂，與其必然的下場。我們可以看到，當所有不同個性、階級、才能的人類，都漸漸朝向相同方向變種，遺傳或是特殊政治主張，也在形成這種大方向的環境力量之前，顯得螳臂當車。最終全人類達成了共通性，你身體裡的瘋狂，終究會出現在任何一個毫無干係的他人身上。這無分對錯，只是有種「做愛後動物感傷」的悲涼感。
《未來犯罪》影評心得總結：與時俱進的奇妙淒涼，靜靜地為人性送終──
很難說年近 80 歲的柯能堡又再一次超越了自己，確實《未來犯罪》的劇情格局更大，議題方向也更深入，但這仍然是一部極其低調的電影。柯能堡凝視那些瘋狂，卻沒有給那些瘋狂一個汁水淋漓的發洩機會──如同我們在《錄影帶謀殺案》(Videodrome)、《超速性追緝》、或是《X 接觸：來自異世界》裡見識過的那些極致顛狂時刻。維果莫天森確實飾演了一位宛如先知、烈士與藝術家的神秘角色，但他的行為動機與意圖卻變得很模糊，這讓觀眾在直視暴力式的情慾畫面時，卻因為這個角色與觀眾的疏離，而感受不到拳拳到肉的真實感。
《未來犯罪》是一部會激發觀眾想像的電影，柯能堡確實不斷丟出更獵奇的肉體變異奇觀，但也許觀眾並無法從銀幕上得到更多直覺的答案，你必須自己去思考，在那個奇妙的世界觀裡，人們的行為、道德觀、環保議題和最重要的性與愛、會如何地被永久改變。但不變的是，柯能堡對未來的想像一樣是灰暗的，他不批評人性，只是靜靜地為它送終。
在這巨大的疫情期間，《未來犯罪》更有一種與時俱進的奇妙淒涼──也許這世界不用等到電影裡的未來，現在已經是未來。
《未來犯罪》現正熱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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