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巴西、以《檳榔美少女》在台出道的漫畫家盧卡斯(Lucas Paixão),近期推出短篇漫畫精選《性星冒險記》,顛覆想像的9篇故事,大方呈現私密的情欲。
台漫市場不大,但因有高度創作自由,成為吸引外國漫畫家長住的誘因,跳脫在地觀點的敘事與視野,為台漫發展帶來新刺激。
2014年,盧卡斯放下在巴西的平面設計工作,飛越大半地球,來台攻讀美術研究所。如今9年過去,他已取得碩士學位,仍選擇長居台灣,持續活躍於漫畫及動畫界。2016年起陸續有多部作品於網漫平台連載,其中以檳榔西施為題材的長篇漫畫《檳榔美少女》,在2020年發行單行本。另外,他也參與林俊傑、徐若瑄、李映霏等多位歌手的MV動畫製作,累積作品逾80部。
外國漫畫家來台發展的態樣多元,大辣出版總編輯黃健和分析,以往較知名的是香港作者,如劉莉莉、智海,定期在台出書、辦展,但發展重心仍在香港;或是近年因政治局勢移居台灣,例如柳廣成。另外也有法國漫畫家郭龍(Golo),以類似「駐村」形式受邀訪台數月,發表與台灣相關的作品。但像盧卡斯來自遙遠南美、在台深耕多年,是較少見的例子。
盧卡斯分享,在《檳榔美少女》完結後,他一度思考是否要畫全新長篇,或是從既有短篇作品再做衍生。「但轉念一想,我畫過很多短篇,或許也可以做一本合輯。」與出版社討論後,最終選出九篇作品集結成《性星冒險記》,「主題大多與三種『性』有關:性別、性向,還有性愛。」
以新書同名的短篇〈性星冒險記〉為例,掉入異世界的男女主角,要透過「性愛」對抗魔王,天馬行空的故事背後,是男性對A片的迷思。盧卡斯在巴西讀書時,常聽同學討論性生活,「女生覺得男生看太多A片,常把A片情節當真;男生也因幻想,覺得真實性愛就該是A片那樣,雙方都很失望。」來台後,又發現台灣男性深受日本A片影響,「很多劇情很莫名其妙、誇張,常有一種女生被虐待的感覺,所以我想用漫畫說這件事。」
黃健和用「情色八點檔」形容盧卡斯的作品特色。「『情』是他的情感濃郁,有點像是BL作品;『色』是對於性的描繪自在不隱晦,而且很有趣、很開心,讀者看了不會尷尬。他說故事的方式,有點像台語八點檔,該灑狗血的部分毫不忌諱、灑成一片。這些結合在一起,使他獨樹一幟。」
談性之外,漫畫也融入部分盧卡斯的自身經歷及關切議題,像〈橘子男孩〉主角其貌不揚,但吃了橘子就能變身成績優異的帥哥,隱含年輕學子的外貌焦慮及同儕競爭。「巴西人種多元,學校裡金色直髮的白人男生,都很有人氣;如果膚色較黑,就算長得好看,也不見得會有人注意。」
〈可樂奶〉以校園霸凌情節包裝,還有盧卡斯對少數YouTuber的批判:「我是在2018年畫這個故事,那時有些YouTuber為了要紅,做出很誇張的行為。」例如巴西有人把自己放到紙箱內寄出,或是在泳池倒入大量巧克力、在裡面游泳。「有小朋友效法,發生意外過世,讓我很生氣。」
《性星冒險記》收錄的篇章,能看見盧卡斯的畫風變化。〈畢卡索強迫症〉是2013年在巴西繪製的作品,以黑白呈現,「巴西受日本漫畫影響很深,所以當時我覺得普通漫畫就該是黑白的。」在台灣接觸網漫平台後,開始用電腦上色,充滿「森巴風情」的色彩運用,形成他獨具的視覺風格。
外國漫畫家溝通方式較直接,台灣創作者通常較害羞,可能只會在一旁觀察。
黃健和歸納外國漫畫家帶給台漫的三點刺激,首先是溝通方式更直接。例如創作檳榔攤題材,「盧卡斯會走過去,用輕鬆的方式聊天、打交道。」而台灣創作者通常較害羞,可能只會在一旁觀察,「但要試著走出去溝通,才能開拓更多想像。」
其次,「不管是盧卡斯或柳廣成,都很專業、勤奮。」黃健和觀察,他們在商業作品及個人創作都有很強的能量,持續進行,也爭取各種合作可能、不排斥任何機會。第三則是敘事方式差異,「我們太熟悉自己身處的環境,但透過異鄉人的視角,或許會有截然不同的想像。」
黃健和再以〈性星冒險記〉為例,異世界的入口,就在台灣常見的洗衣店,一旁還有抓娃娃機,「非常生活化。」盧卡斯笑說先前住淡水或現在搬到台北市,住家附近都有類似店家,「我很想畫一個很普遍、大家都有共鳴的地方。」
盧卡斯過去於網漫平台連載時有固定稿費,連載結束後,漫畫收入以合作案及書籍版稅為主。但他坦言,漫畫可能一年畫個2、3篇,收入有限,「主要收入來源還是做動畫,案量較多。大概是動畫7成、漫畫3成。」
台灣漫畫家要「斜槓」做很多事,但盧卡斯覺得在台灣畫漫畫非常自由。
「台灣漫畫市場雖然沒有日本或法國那麼穩定,漫畫家要『斜槓』做很多事,但我覺得在台灣畫漫畫非常自由。」盧卡斯舉例,日本漫畫很多天馬行空的故事,也有很多露骨情色作品,「但有一點比不上台灣:十八禁漫畫要打馬賽克。台灣不但不用,還能申請政府補助、角逐金漫獎!」
雖以台灣為發展重心,但盧卡斯也積極在故鄉推廣作品,「《檳榔美少女》的版權已經賣到巴西了,出版社是我主動去接洽。」他觀察,巴西近年對大眾流行文化關注度變高,「2億人口的市場很大,我覺得能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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