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隊解散隔2天,潘傑楷從台南到台北接受《鏡週刊》專訪,身高超過180公分的他,換上西裝,隨便拍都是耀眼的模特兒,但他的棒球之路,卻歷經長長的幽暗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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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也覺得自己是有天賦的選手,直到上高中,同儕之間競爭變得激烈,總是有比我更好的選手在前面,大學幾次有機會選中國手,但最後都被取代,就很挫折。」潘傑楷回憶,學生時代遇到低潮,他沒想過放棄,「但你也不知道自己練習的方向到底對不對?有時練很多,挫折感更重,因為練那麼多,還是追不上別人。」
中職選秀,他在第5輪進入統一獅,好不容易追上同學,和他們重新站在起跑點,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將近6年的瓶頸。「那段時間很掙扎,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上一軍,跟你守備位置重疊的人,成績擺在那,只能一直等教練打電話下來。有時接到電話了,上去打一、二場被換,心情真的很不好受。我努力這麼久,你才給我1、2次機會,就覺得我不行。二軍的選手很容易迷失自己,好像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潘傑楷眼神轉往一旁灰色的牆壁,
潘傑楷的經紀人鄭又嘉記得,每年球季結束,他到統一獅和球隊協商薪資,總經理蘇泰安說,他每次從辦公室往下看,都看到潘傑楷在下面練習。
只是努力不一定展現在球場上。潘傑楷記得,某次比賽,統一獅主場守備,全場安靜,他一個漏接,一位女球迷當眾大喊:「都多久了,還不會接,下二軍啦!」我們倒抽一口氣,潘傑楷只淡淡說:「那時蠻受傷的,但我也沒有權利反駁,我就是做不好嘛。」後來,他站上打擊區,「安打上一壘後,我往觀眾台看,那邊就安靜了。我有時會想,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打臉這些人。」
如果低潮還能下探,對潘傑楷來說就是2021年了。那年他只打了7次打席、5場比賽,在一軍連一支安打都沒有,「那時也快28歲,算是隊上年紀中間的,開始會想:是不是球隊沒有要我了?很徬徨、無助,一直找不到力量支撐自己,渾渾噩噩度過一年。...直到那時,我才有放棄念頭,好像我只能在這裡,沒有辦法再往前了。」
2022年球季剛開打,潘傑楷母親過世。他不曉得是母親在天上護佑,或人到谷底,心態終於放鬆,疫情期間,諸多主力選手確診,他有機會上場,打得不錯,出賽機會隨之變多,手感也愈來愈好,「機會少的時候,很怕犯錯。當你知道今天沒打好,明天還有機會,在球場的表現會更有信心。害怕接到下二軍電話的聲音不見了,更正面的聲音滑進來。」
潘傑楷回顧,那時和隊友陳傑憲、蘇智傑聊天,「他們說,我已經練很多了,但他們真的想告訴我,我的方式就是不太適合球隊現在所需。...以前我比較封閉,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為什麼還要指正我?為什麼成績一直沒有出來?一直抱怨,是教練給我的機會不多。」那年終於聽進隊友的意見,他才發現一、二軍打法並不相同,「二軍不需要思考投手目的,就是揮棒,但一軍的投手不會投給你打,如果每次都急著揮棒,根本沒在思考怎麼幫助球隊。」
今年初,鄭又嘉到台南看潘傑楷比賽,發現他氣勢、自信完全不同,偶有失誤,也能快速調整。「他是少數在二軍那麼長時間,心態沒有崩掉或自暴自棄,而且愈打愈好的球員。」他也觀察到,今年在打擊區,潘傑楷常有對自己點頭的動作。問潘傑楷,他說點頭是告訴自己:不是對方球難打,而是自己失誤,下顆球再投來一樣的位置,一定會把它打出去。
高中離家,潘傑楷打棒球是希望減輕家裡負擔,辛酸委屈自己吞,和家裡關係漸漸疏遠。但棒球也讓他找到新的家人。潘傑楷笑說,球隊放假,即便只有1、2天,他們也常常攜家帶眷一起去玩,球員多買房在同一社區,家眷彼此照應,或一起去菲律賓、日本旅行。他小孩的抓周派對,隊上的洋投也來共同慶祝。
「身邊很多樂觀的人,也會跟著樂觀許多。」潘傑楷說,以前比賽打不好,他回家想整晚,睡不好,隔天精神差,惡性循環。現在,他常和年輕學弟林佳緯、陳聖平相處,他們打不好,離開球場就轉換心情,隔天再面對,他也跟著改變。
潘傑楷和太太陳伶從大學戀愛到今年第二個孩子出生,太太不懂他的挫折,卻接手大部分的家務,讓他無後顧之憂,也陪他走過那段低潮的日子,他講講自己笑出來:「她就靜靜看我發瘋,看我變球癡一直練球,一段時間很勤奮,一段時間又很消極。」
今年初,潘傑楷過ˇ歲生日,他許願自己不再內耗,如上昇星座射手一樣自由,不再在意他人眼光。他的願望真的實現。年末這場十二強冠軍賽,他拋開所有負評、壓力,展現打擊與守備實力,讓大家看到不一樣的潘傑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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