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幾位演奏者走上舞台,沒有與台下互動也沒有暖場談話,他們直接奏起爵士樂,迷離而不羈,他們自成一個音樂小宇宙,彷彿在場的賓客都只是亂入了他們交流音樂的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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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歸國的余家睿在面試後,隨著主管同時也是高中學長趙季威到酒吧小酌,卻意外認出演奏的樂手正是他少年時暗戀的女孩米芷姍,兩人過去曾在網路遊戲上結為伴侶,但米芷姍似乎已忘了余家睿是誰,更和趙季威狀似親密…
余家睿在美國,也曾經被朋友帶去爵士酒吧幾次,實在說不上喜歡,覺得聽那種音樂會產生濃烈的孤獨感。
那種感覺,他還不夠熟悉嗎?
「你是爵士樂愛好者?」他問趙季威,但從趙季威沉浸其中的愉悅表情已經看出答案。
只有沒體驗過真正寂寞的人,才嚮往爵士樂的氛圍。
他感嘆他們倆是如此不相似,雖然那些相異點從來就沒有對錯,但每當趙季威出現在他面前,彷彿就會自成一套標準答案,逼得他自慚形穢。在高中部的趙季威和國中部的余家睿之間,米芷姍選擇了趙季威;他曾說趙季威很討厭,米芷姍卻覺得他人很好;他在遊戲裡連擁抱「深深的愛」,米芷姍都會拒絕,但在現實生活中米芷姍卻被趙季威吻出了她不為人知的柔媚。從此以後,彷彿趙季威做的一切永遠是對的,而他只能就著這條基準線不斷修正。
趙季威上台大,3年後他也拚命考上台大。他聽說趙季威去美國念了常春藤名校,他也不甘示弱,還申請上哈佛。
為什麼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他還是有源源不絕的焦慮,像隻瘋狗對一條尾巴窮追不捨?
「我不懂爵士,但我是這個演奏家的愛好者。」趙季威意味深長地說。
他們的目光同時轉向舞台,余家睿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余家睿倒抽一口氣,他轉頭望向趙季威,卻發現趙季威毫不意外米芷姍會出現,只是從容聆聽、嘴角微揚,眼神中還流露著熟悉的自在感…
「你認得她嗎?」趙季威問他。
記憶中瀑布般的長髮已俐落地紮在後腦勺,清秀的眼尾勾出深黑色的煙燻眼妝,全黑長洋裝取代了寬大的制服包覆她的軀體,而那身形也更加成熟…儘管一切如此不同,但她彈鋼琴的態勢仍和當年如出一轍,他一眼就認出她了─是她,他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了15年卻杳無音訊的女孩,米芷姍。
「認得。」余家睿目不轉睛,話語卻很苦澀。
可是為什麼,是趙季威先找到她?他曾經很自豪,沒有人比自己更喜歡那個女孩,只要他想做的事,沒有一件做不到,唯獨米芷姍,她總有辦法將這項鐵則變成意外。
「你剛問我那個問題時,我有點驚訝,不過,這大概就是我人生得面對的課題,做再多努力還是不及八卦流言的影響力。」
余家睿沒有再說話,他也不想探問趙季威和米芷姍的關係,他是在什麼時候、透過什麼方法找到她的?他們經歷過了什麼?他當然想知道,但那些問題都不如現在這一刻重要,他現在只想好好看著她、觀察她這麼多年以來的變化,在那些變化中找尋當年記憶中的軌跡,哪怕只是一個枝微末節的小點,只要她還是原來的她,那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不算白費。
演奏告一段落,米芷姍走下舞台,一步步走向他們。她笑著,但那抹笑像陣風輕輕拂過余家睿的耳邊,在趙季威的面前妖嬈降落。
「嘿!」她輕聲打招呼:「今天這麼早?」
余家睿注意到,她白皙的手臂很自然地搭上趙季威的肩膀,顯示他們相當熟識。難道這裡是趙季威每天下班必訪之地?
「我帶了個學弟來。」趙季威笑了笑,沒有一絲不自在,他輕輕回握米芷姍的指尖。
「學弟?」
「他是海德的,說起來也是妳學弟。」
聽見「海德」的瞬間,米芷姍的臉上閃過了不安。余家睿不知道她想起的畫面是什麼,但似乎是會讓她很傷心的事,但他不解的是,如果那段過去讓她痛苦,為什麼現在她會和趙季威有來往?
「嗨!」米芷姍禮貌地招呼余家睿,沒有預設他會是她在那間學校認識的人:「我只念了半年啦,不用叫我學姊。」
這時,趙季威的手機響起,他看見來電顯示時嘆了口氣,抓著手機起身離開:「你們聊,我接個電話。」
米芷姍目送著趙季威的背影,直到他走到店外,原本的笑容減去了大半。她心事重重,但勉強打起精神,察覺余家睿的啤酒杯乾了:「我幫你再續一杯吧,讓趙季威請客!」
米芷姍快速搶走空酒杯,似乎想避開跟陌生人搭話的尷尬,余家睿卻在她轉身前拉住了她的手。
「妳不記得我了?」
她杏眼圓睜,這才認真打量起余家睿:「抱歉,海德的事情我忘了很多…我們以前認識?」
「認識,但不是在海德。我們是在MUD上認識的,妳記得嗎?」余家睿的語氣無比堅定:「老婆。」
編劇,曾任財經雜誌記者。曾出版《我們不能是朋友》《說謊愛你,說謊不愛你》等多部小說,其中《我們不能是朋友》已改編為電視劇,於海外九十餘國熱播。另有《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影集版、《覆活》等影視編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