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惡靈古堡》、《魔物獵人》、《死亡復甦》及 《快打旋風》等電影與原作的巨大差異,可以發現卡普空徹底保障國外導演的創作自由。但它對國內的電影就沒這麼寬容了。自 2006 年開始,卡普空要求日本出品的改編電影,必須由遊戲公司監督及共同製作。而《惡靈古堡》系列的把關就交給製作人小林裕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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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最有名的事蹟,莫過於在拍攝動畫電影《惡靈古堡:血仇》時,擋下了執行製片清水崇讓某位遊戲要角死亡的提案。他的堅持也反映卡普空對改編《惡靈古堡》的基本要求:無論是世界觀、登場人物或事件時間點,都要與遊戲契合的滴水不漏,讓每部片都可被視為原作的衍生外傳。
複習上集>>《惡靈古堡》全系列回顧(二):多災多難的重啟電影《拉昆市》,與前途未卜的真人影集
如果卡普空在 1998 年推出的《惡靈古堡 2》電視廣告,是讓他們走向真人電影的契機之一,那麼卡普空的動畫電影前哨戰,應該是 2000 年的 4D 短片《惡靈古堡:執行者》(Biohazard: Executer)。本片的靈感源自動畫導演今川泰宏,描述保護傘的危機處理小隊潛入拉昆市奪取研究資料。然而一種能轉移意識的突變生物,也趁機將隊員當作宿主。
導演大畑晃一曾執導以血腥殘酷聞名的 OVA 作品《Genocyber:虛界的魔獸》,他也在本片放進不少慘不忍睹的死亡鏡頭。最後卡普空將《執行者》修剪成二十分鐘的版本,作為主題樂園的娛樂設施。
《執行者》除了劇情驚悚刺激,樋口真嗣為 4D 效果設計的鏡頭也引人入勝。
觀眾先是從突變生物的觀點,隨著它的各種宿主上天下地,接著再透過隊員的雙眼目擊活屍及怪物的襲擊。雖然觀眾對《執行者》的喜愛讓卡普空有個好的開始,不過它畢竟是實驗作品,而且當時的電腦動畫精緻度也差強人意,因此他們隔了八年才正式推出動畫長片《惡靈古堡:惡化》。
在這八年間,《惡靈古堡》系列藉由動作捕捉技術,使人物的動態及神情更為逼真。卡普空也將遊戲畫面剪輯成《威斯卡的報告書》與《惡靈古堡 4:孵化》等長片。這些遊戲週邊產品宛如《惡靈古堡:惡化》誕生前的暖身習作,讓製作團隊能評估技術運用的可行性。
《惡靈古堡:惡化》的故事背景介於四代與五代遊戲之間,與 2002 年推出的真人電影版有著截然不同的走向。保護傘在拉昆市毀滅後陷入醜聞而破產,但他們種下的惡果已為世界帶來嚴重影響。生化武器的外流導致新恐怖主義的興起,保護傘的競爭對手更利用機會擴張市場版圖。
從此,故事進入新的一頁,在四代遊戲轉任總統直屬特務的倖存者里昂,則成為後續所有動畫電影的核心角色。
包括《惡化》在內,《惡靈古堡》的動畫電影大致依循幾個基本公式——每集劇本都會牽扯到生化恐怖攻擊,而且主謀的犯案動機多半出自仇恨。主角在追捕嫌犯時,也會意外發現政府陰謀的案外案。
例如,《惡化》便讓二代遊戲主角克蕾兒揭發政客利用病毒及疫苗大玩兩手策略的醜聞。《惡化》由於預算有限,僅能將場景聚焦在被活屍圍困的機場;然而四年後的續集《惡靈古堡:詛咒》,便一口氣將格局拉大到國家內戰的規模,使人類與生物兵器的艱苦戰鬥,變成敵我陣營以生物武器進行的殊死戰。
《惡化》的商業成功讓卡普空在續集展現更大的野心。《詛咒》的動態捕捉攝影機不但從首集的五十台追加到一百台,製作小組處理的數位資料也暴增至前集的十倍以上。這讓本集的武打鏡頭更快速俐落,且動作場面極為浩大。突變怪物在白晝的都市街道展開大混戰的驚人場景,也是卡普空難得一見的新嘗試。
本集的時間點發生在遊戲五代與六代之間,里昂前往東歐某國調查政府用生物武器對付平民的證據,卻驚駭地發現保護傘的致命科技早已是戰場上人盡皆知的秘密。此時在威斯卡死後投靠其他勢力的間諜艾達,也潛入總統府奪取寄生蟲樣本。里昂為了拯救走火入魔的反抗軍首領,不惜違抗命令與艾達並肩作戰。
本集劇本比過去的《惡靈古堡》故事有更複雜的善惡觀,並藉由反抗軍的處境點出一個道德難題,如果致命武器可以贏得自由及和平,反抗軍私藏保護傘技術的行為是否應受譴責,還是無奈的必要之惡?
《詛咒》除了在烏克蘭取景,片中虛構的東斯拉夫共和國也隱喻了當時的俄烏局勢,就今日看來別有一番苦澀的趣味。
2017 年推出的第三部長篇動畫電影《惡靈古堡:血仇》不但換了製作公司與導演,風格也瞬間丕變。
本片原本預定由清水崇執導,後來卻交接給《機動警察》真人版的辻本貴則,造成故事前半部瀰漫恐怖色彩,後半段變回動作片的奇特現象。不過清水崇營造的恐怖氣氛極為成功,光是部隊攻堅時遇上活屍的夜間戲,就徹底活用靜默空檔的懸疑效果,以及敵人突然現身時措手不及的駭人體驗,成果甚至比先前的《惡靈古堡》真人電影還引人入勝。
《血仇》的故事發生在遊戲六代與七代間,因此小林裕幸將配角設定為《惡靈古堡》及《惡靈古堡 0》的蕾貝卡,而非編劇屬意的吉兒。一方面是避開在真人電影登場過的角色,一方面則是避免與遊戲時間軸矛盾。
蕾貝卡與里昂的對手是為妻子復仇的軍火商葛倫,他也是在遊戲裡讓生物武器流通的元兇之一,葛倫不但打算將都市變成活屍死城,也將魔爪伸向長相酷似亡妻的蕾貝卡。
本集雖然頗具娛樂性,劇本卻相對單薄許多,尤其是葛倫過於誇張的言行舉止與荒謬的行為動機,都令人啼笑皆非。
值得一提的是,《血仇》讓里昂及克里斯在《惡靈古堡 6》後再度聚首,顯示卡普空已準備讓更多遊戲主角在電影登場,甚至不排除替每位角色打造個人的外傳作品。
不過在這之前,卡普空正著手另一個新計畫,那就是與 Netflix 合作的動畫影集《惡靈古堡:無盡闇黑》,其導演與編劇也重新洗牌,換成《海猿》的羽住英一郎。這個策略明顯參考本廣克行執導《心靈判官》或古澤良太編劇《詐騙之王》的案例,試圖利用日劇團隊的專才,替動畫帶來新穎的敘事手法及觀點。
《無盡闇黑》並非前三部動畫電影的續集,它的時間點與《惡靈古堡:惡化》極為接近,顯示卡普空打算以分頭並進的方式,同時發展動畫長片與影集。
事實上,觀眾不難發現《無盡闇黑》的故事很像《惡化》與《詛咒》的綜合體。它一樣有動機純良卻行事極端的反派角色,為了彌補被戰爭奪走的人生,不惜對政府與國家發動自己的聖戰。由於本片牽涉政府隱藏的戰爭醜聞,甚至讓堅持維護國家威信的里昂,與不惜公開真相的克蕾兒產生理念衝突。兩人原本合作無間的關係也在劇末首次出現裂痕。
劇情上的似曾相識,既是《無盡闇黑》的原罪,也凸顯了卡普空掌握創意決策權的潛在問題,每集動畫電影或影集本質上都是套用固定模式的產物。觀眾一路看下來,已對政府陰謀及恐怖攻擊的劇情感到厭倦,但卡普空似乎仍認為這是最保險的故事選項。
平心而論,《無盡闇黑》仍維持《惡靈古堡》動畫系列的優秀水平,劇中也有一些有趣的新點子(例如提早退場的主謀,及血洗潛艦的突變老鼠)。不過如果卡普空打算延續片尾的伏筆構思故事,那麼它們勢必需要一個像《惡靈古堡:執行者》般生猛有力的新題材。
2022 年八月,卡普空社長辻本春弘接受媒體訪問時,曾表達對《惡靈古堡》動畫的樂觀態度。他認為這些作品提升了人們對遊戲的興趣,因此公司日後的策略將會偏重遊戲與動畫。此外,位於洛杉磯的卡普空影業在累積十年的製作經驗後,可望從過去的外包模式,逐漸轉型為一手包辦的內部製作,這也代表卡普空的主導權將有增無減。
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卡普空是否能守住目前的優勢,不讓動畫版成為空洞的長篇遊戲預告片,或許會是比重啟真人版更關鍵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