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為台灣人,不可不知台灣事」
改編自小說《魁儡花》的公視大河劇《斯卡羅》堂堂完結,從首播到落幕,這部戲的收視越飆越高,引起的爭議話題也越來越多。有人讚賞它還原史實,重現那個風雨飄搖的動盪年代;也有人不認同它過度改編,美化部分角色之餘還參雜了當下政治氛圍;還有人對最終結局感到錯愕不解,逼得導演曹瑞原不得不親上火線,在個人臉書連發兩篇短文釋疑……撇開紛議、單論製作品質,耗費鉅資、動員廣大人力物力的《斯卡羅》,的確是近年台劇中的傑作。先送上大結局精華剪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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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羅》大結局精華版
早在開拍前,曹導就透露過:「即便是一個被所有人當成大坑的案子,他都想完成一個敘述台灣第一次浮上世界版圖的時代故事。」被《斯卡羅》當成主軸的「羅妹號事件」,統治勢力不下於清廷的瑯嶠十八社,以及牽涉其中的李仙得、必麒麟、卓杞篤、潘文杰、劉明燈……這些一度左右了台灣當年命運的歷史人物,到了現代,如果不是鑽研史學的專家學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這些人事物?陳耀昌醫師的小說《魁儡花》,當然在書寫技巧和鋪排結構上有其未盡之處,當中對史料的取捨及還原度也多有存疑;但是從文學價值的角度看,試圖去重寫一段即將被後世遺忘的歷史,本身仍是一件有意義的行動。如果我們把《魁儡花》視為基於史實的二創文學,暫時忽略其中有意無意的加添改作,那麼曹導將其影視化的《斯卡羅》,因應劇情需要進行重新梳理、美化、還有新增的人物及改寫,自然也都有其存在必要。
「當太陽閉上眼睛時」
根據曹導在臉書的釋疑,他在改編《一把青》時採用了平視視角,把觀眾放在與劇中角色同樣高度的位置,讓觀眾在隨著角色的感受去進入那個時代。但在《斯卡羅》,他把觀眾提高到了接近全知的俯瞰視角,因為劇中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侷限性,如果只讓觀眾定睛在某幾個人身上,就很容易被角色框架限制而看不清全局;但給觀眾一個了解宿命因由的全知視角,卻是理解故事脈絡的必要條件,所以他在剪接上做了與以往相當不同的改變。換言之,觀眾看到的不僅是一個與原作小說不同的故事,也與我們往常看到的曹導作品有很大的差異。
而對於某些人基於各自的歷史認知或意識形態,給這部戲強加的政治正確(或不正確),曹導的解釋是:他只想讓戲劇回歸到人性。也就是說,蝶妹也好、李仙得也好、乃至於必麒麟、潘文杰都好,這些角色在劇中呈現的迷惘、追尋、和身分認同,是在那個時代洪流下註定的宿命;現代觀眾對角色群的認同與不認同,其實也不過就是對自身身分認同的二度投射。曹導也說:我們對這塊土地應該更有信心,但也許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建立自信。
「你從海的背面來」
儘管曹導努力釋疑,但《斯卡羅》全劇出現的問題,也不僅止於劇情上給各有身分認同疑惑的族群帶來的不同代入。純粹以技術面看,曹導重建場景、還原時代的能力相當優異,畫面取景的空間美學也優於其他商業劇導演,但除開這些,《斯卡羅》在視聽感受上還是存在著兩個重大缺陷,一是配樂音效,二是演出表現。
先說配樂音效,《斯卡羅》的插曲及配樂是由陳小霞和張藝共同打造。兩人先前已經和曹導合作過《一把青》,這次分別擔任音樂總監和配樂編曲,每首歌曲無論曲調的抓耳程度、曲風的時代氛圍、配器的編排協調,都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但是落實到剪輯搭配上,卻總是讓觀眾覺得過度飽滿、甚至喧賓奪主。主因還是後製時沒有計算留白比例,整部戲沒有適度的給予觀眾靜心聆聽台詞的空間,而且襯樂進出點往往十分突兀,沒跟上劇情當下所需要鋪陳的情緒。當然觀眾們不可能都是音樂專業,不會在樂理上挑剔,但視覺與聽覺終究是連動感官,一旦其中之一察覺違和,另一也多少會受到影響,從而降低入戲程度。
演出表現的部分,問題比配樂來得更嚴重。曹導擅長以鏡頭、畫面敘事,但從他所有作品看,他並不是位很能要求演員感受力的導演。在他的戲中,一旦出現多位演員同框的場面,往往就會呈現各演各的狀態,形成一種「不在同一個時空」中的扞格;演員本身的演繹能力越好,和其他角色間的互動違和就會更強烈,讓情感的互動變成了情緒的互斥,這種現象在《一把青》當中就經常發生。出身自不同領域、養成環境相左的演員,本來一定有各自擅長的演繹手法,有人會縮在角色後面、有人會穿上角色外衣、還有人會把突出於角色,導演在現場必須說戲教戲,讓演員之間取得一個平衡;但我們在曹導作品中常見到的,卻是把現場主導權全部交給演員,以至於在《一把青》已經出現過的問題,到了《斯卡羅》尤其強烈,明明有眾多優秀的演員齊聚一堂,交織出的成果卻往往是互相牴觸拖累。
以上就是以個人觀點,對《斯卡羅》一劇落幕後的一些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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