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adia Romanova

但他不用指揮棒。他說：「用了就像手持拐杖邊擁抱美女一樣。」

希臘指揮 提歐多．克雷提茲（Teodor Currentzis, 1972-），他獨特的美感旋風已從俄國席捲歐陸。22歲至聖彼得堡音樂院攻讀指揮後就留在俄國發展，32歲創立「個性十足 & 彩排時間驚人」的 MusicAeterna – Teodor Currentzis。2018年，據俄國文化部，他擔任Perm Opera and Ballet Theatre總監的年薪，約770萬台幣，當然，這不包括其它邀演。他同是普丁最喜愛的音樂家之一，但提歐多似乎對政治十分感冒，還曾寫公開信表示：

「熟稔歷史的人，都知道一個事實：『權力的功用是使人，不能了解』，簡單地說，少了我們，對當局反而比較好。」

既然對政治無好感，又為何待在俄國發展呢？

「這裡很自由，不是政治自由，而是社會自由。在莫斯科音樂院，辦一場清晨四點的音樂會，或凌晨三點從一家酒吧表演到另一家都不成問題，還能實驗各類音樂，不須演奏耳熟能詳的經典曲目。…我們的古典教育系統，創造出一批音樂家，賦予音樂靈性，但我認為這並非真正的靈性。因為靈性關乎自由，使你以另一種方式想像已知的音樂。也就是說，留一個對音樂的想像空間給自己，這小小的想像空間，將大大的挑戰音樂。」

「而這想像空間裡誕生的美麗，是沒有邏輯的，是我們心底某部分被抓住，卻又不理解的時刻，感受日常不曾感受的，見過，又好似沒見過，無法具體、有邏輯地去陳述。」

2004年，提歐多創立了MusicAeterna，團員一年一聘，至今沒炒過任何人。樂團的Logo「æ」是將Ae結合的符號，狀似「∞」意指無窮。除了能量無限，MusicAeterna練團時間也無窮無盡，超過午夜稀鬆平常。

第一小提琴Chupin曾說：「我們曾花四小時，只練一段莫札特《費加洛婚禮》八小節的樂句，直到提歐多點頭。」 2017年，薩爾茲堡音樂節藝術總監Markus Hinterhäuser也曾說：「提歐多比原訂時間提早一個月抵達，地毯式彩排《狄托王的仁慈》的每顆音、每小節，與每個細節，每日上工，整整六周。提歐多無法忍受平庸，若力度有一百萬種可能，他會每個都試，直到聽到他要的。不過呢，儘管他極度要求團員，卻從未因為自我，或鑽牛角尖而強人所難。」

提歐多篩選團員的標準也與眾不同，他要有趣、主見有想法、能激盪火花的團員。

「MusicAeterna 不是管弦樂團，演奏者不該意見齊一。在這裡，個人主見與意識形態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交換意見：激盪視野，團員有視野，音樂才有視野。有不跟我合作的人，也有我不合作的人，徒具高超技巧無法成就我要的音樂。」

許多樂評提到他的指揮具煽動性、飽富戲劇張力，提歐多說：

「我的肢體動作常被說『戲劇化』，往往這暗酸『你很假』，但坦誠面對自己的信念與理想，傾心實踐在音樂各個面向，我不認為是件做作的事情。難道指揮威爾第《安魂曲》時，要以一種滿不在乎、酷酷的表情數著拍子嗎？這樣不僅浪費時間，《安魂曲》內容的傳達也不夠忠實。」

2011年，提歐多上任Perm Opera and Ballet Theatre的藝術總監。當時，俄國工業之城彼爾姆（Perm） 是「文化革命」的核心，聚焦當代／前衛藝術的推廣，裝置藝術與現代博物／美術館隨處可見。想當然爾，這與提歐多一拍即合，面對當代音樂，他永遠張開雙臂歡迎：「古典樂與當代音樂是兩套衣著，既有款&新款，外觀不同，但都是拿來穿的。…不過音樂對我來說仍是儀式性的藝術，而非智能藝術，現代人生活中已很少出現儀式性的東西，它跟靈性是我在當代音樂中，兩樣不斷尋找的東西。」

「靈性是個超乎美學範疇的東西，Its beauty is not about beauty。真正的藝術帶有抗議，對抗『時間』長久形塑而成的框架：一種測量標準，用以建立所有藝術／科學的基礎，便於人們溝通。…我的目的就在於試圖打破這框架，切入時間最深處，給你看看那些不受時間限制，從未見過的音樂肌理。」